抽屉君

甜甜的

论我的疯子师父(七)

(七)

当她抄到第八十九遍清心经的时候,日头已经西斜了,师兄送到她桌前的晚膳早已凉透。她活动了活动胳膊,脑子里却尽是今天最后那个小师侄问撒半仙的问题,梦里的师父和撒半仙都是一头白发,撒半仙虽然看起来较师父年长一些,但也绝没有到满头银发的程度。这两个人……哪里怪怪的。

 

她又想起师兄说师父书房的暗柜里的白骨,总觉得不可思议,想着想着干脆将毛笔撂一边,抻长了脖子望了望师兄安排在她房门口的两个正在打瞌睡的侍童,从另一侧的窗户翻了出去。等她溜达到师父院落附近时,天色已完全暗了,那院落也是黑漆漆的一片,毫无一点生气,好似也要融入这夜里去了。

 

她平素里最畏黑,眼前黑漆漆的院子让她生出些犹疑来,心里想着“我还是回去抄我的经罢”,步子却鬼使神差地向那院子去了。待她再想反悔时,早已走到了院门口,院门紧锁着,她心道“我走都走到这儿了,何不进去看看再回去?”,遂,一咬牙翻墙进了院。

 

师父的院子是师兄口中的“昆仑禁地”之一,别说她了,就是大她几岁的同门也不见得见过。她四下张望了张望,这院子倒没有她想象中的大,屋子也没几个,各个皆是漆黑一片,她在心里感叹了一句师父健康的作息,挑了个看起来像书房的偏殿溜了进去。

 

书房像是很久没有人打扫过的样子,各种书卷散落一地,上面落的灰厚得她都不想落脚,她站在门槛边上愣了愣,和房梁上一只倒挂的蜘蛛小眼瞪大眼了数秒,终是垫着脚迈了进去。走到内室的几案前总算看见块儿像是有人待过的地方,桌角上的油灯将要燃尽了,豆大的火苗在灯台里挣扎着,奄奄一息。桌上摊开的几本古籍都是她没见过的文字,她盯了一会儿却也瞧不明白,遂放弃了,想起自己此行之目的,这才在几案背后的书架上摸索着,想找找看有没有什么机关。

 

手摸到一个书架角落的翡翠酒壶时,发现它是被固定在书架上的,随手转了转,书架似乎在颤抖,她试探着逆时针转了半圈,原本并在一起的书架向两侧撤去,露出一间密室来。

密室倒是比这书房清爽整洁了不少,看起来这才是房间主人的真正生活场所,只是她从进这密室起就闻到一股浓郁的酒香,她循着味道绕过一扇略显朴素的屏风,望了眼卧榻上似乎没什么人,正皱着眉,想找找这酒香的来源,衣服被什么人拽了一下,她向后一个趔趄跌入了一个温暖厚实的怀里,

 

温热的气息带着酒香攀上她的耳廓,低沉好听的男声在她耳边温柔缱绻道,“我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把你给盼来了。”

 

是师父的声音!她试着挣脱他的怀抱,反而被对方箍得更紧,而且对方还有要将她往塌上带的意思。她虽然少不更事但也明白对方接下来想做什么了,努力推拒着对方埋在她颈侧的脑袋。

 

“乖~忧儿别闹~”

 

之前每一次听到这个陌生的名字都是在梦中,此番在现实中听到,她第一反应竟不是惊讶,而是像偷吃了后山上没成熟的野葡萄,酸涩的汁液溢了满嘴,咽不下去也吐不干净。“忧儿是谁?”她忍不住问道。

 

“忧儿啊……忧儿是媳妇儿呀!”对方似乎想到了开心的事,箍在她腰间的手臂竟松了些。

 

她还没顾得上在心底已经泛滥成灾的酸涩,只想着先逃离这里,趁机猛地踩了一下师父的脚,那人下意识地又松了些胳膊,她一下子挣开对方,直直地向门口奔去。

 

“别走忧儿……忧儿……别走…………别再丢下为师一个人。”没来的及拉住她的师父被空酒坛绊倒在地,匍匐着朝她的方向伸着手,伤痛欲绝地哭喊着。

 

她头一次觉得师父的声音是如此的刺耳,几乎要将她的五脏撕裂开来,她加快了脚步,干脆捏了个从没成功过的御风诀想加速逃离这里。

 

这御风诀确实欠了些火候,但好歹成功了一次,她从自己院子里墙根撞翻的柴火堆里勉强爬起来,柴上的倒刺揦破了裙摆,使得她看起来有些狼狈,她胡乱敛了裙摆,溜回了自己的屋子。

 

她不知道自己在难受什么,从自己有记忆来,师父就总爱缠着她“媳妇儿、媳妇儿”地叫着,师兄试着纠正了多少次都没改正过来,她想着只是个称呼罢了,何必与一个疯子那般斤斤计较,眼下却忍不住想和他斤斤计较起来。

 

难道他从始至终都在叫那个什么“忧儿”?!他从来都把自己当成了另一个人,他的那些满心欢喜地讨好、有意无意地靠近都是对那个什么“忧儿”!自己只是这个疯子眼中彻头彻尾地替代品罢了!

 

她生师父的气、她嫉妒那个什么“忧儿”嫉妒得要发疯!又被自己过于强烈的情感吓了一跳,自己这是怎么了,总被这个疯子牵动着情绪。

 

她没来由的想起,一个姓花的师侄课间调侃她的话:

 

“诶诶诶,你听说没,那天我看见一个小神仙勾搭我师父(何)来着。”

“那关我什么事。”

“诶你怎么这样,我师父对你那么好,我还以为你将来可能就是我师母了呢!”

“别瞎说,师兄是比较照顾我而已。”

“什么嘛。”花师侄撇撇嘴,“如果我说其实是要给疯子大师父找个疯婆子照顾他起居呢?”

她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理由心里“咯噔”一下,一拍桌子站了起来。

“你你你,你干嘛,我就瞎开玩笑而已啊,你别记仇啊姑奶奶”花师侄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,讨好似的摇了摇她的裙摆,“你不会要跟师父打我的小报告吧?别介呀,我可不想举着剑扎一个上午的马步……”

 


她该不会……喜欢那个疯子吧……

 



(未完待续)

 

某人os:管得着嘛,我醋我自己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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